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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閘限電對減排而言,效果可能適得其反,長期弊大于利

中歐國際工商學院
2021-10-20 10:00 瀏覽量: 27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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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段時間,“東北限電”成為社交媒體上的熱門話題,限電措施從工業(yè)用電擴展到生活用電,頗受爭議。遼寧和吉林等地的不少網友反映,他們在未接到通知的情況下被停電,且時間長、頻率高,影響到了正常生活。 10月...

前段時間,“東北限電”成為社交媒體上的熱門話題,限電措施從工業(yè)用電擴展到生活用電,頗受爭議。遼寧和吉林等地的不少網友反映,他們在未接到通知的情況下被停電,且時間長、頻率高,影響到了正常生活。

10月13日,在國務院政策例行吹風會上,國家發(fā)展改革委秘書長趙辰昕表示,將指導地方和企業(yè)堅持民生優(yōu)先,必要時“壓非保民”,科學制定有序用能方案,確保限電不限居民,限氣也不限居民。

究竟為什么會拉閘限電?拉閘限電是否真的對節(jié)能減排有幫助?在中歐陸家嘴國際金融研究院副院長、研究員劉功潤看來,這種做法的效果可能適得其反,長期看來弊大于利。

拉閘限電,是指在特定的用電環(huán)境無法達到滿負荷運載需求時,中斷一個區(qū)域或部分地方的電力供應,強行斷電的措施。往年的夏季用電高峰期,個別區(qū)域“限電”偶有發(fā)生,但在今年,尤其是近段時間,全國大江南北多地紛紛集中限電,而且力度空前,一時間引發(fā)集體恐慌。

據統計,先后有20個省份出臺了力度不等的限電措施,受此影響,一大批上市公司紛紛披露公告,提示限電造成的風險。不僅企業(yè)生產經營受到了沖擊,居民的正常生活也受到了影響。輿論口誅筆伐隨即而來,各種解讀層出不窮。撇開情緒上的表達,至少需要理性厘清三個問題:一是此輪電荒的誘因;二是“粗暴”限電之利弊;三是如何尋求優(yōu)化解決方案。

誘因:供需兩端失衡,“能耗雙控”倒逼

從邏輯的起點看,電荒最直接的原因是電不夠用。所謂供給不足,無非看兩端。一方面,從電量需求側看,近年來我國全社會用電量逐年攀升。數據顯示,我國的用電量從2016年的近5.7萬億千瓦時增至2019年的近7.3萬億千瓦時;即使在疫情的影響下,2020年全社會用電量繼續(xù)同比增長3.1%,超7.5萬億千瓦時;2021年1-8月,我國全社會用電量約為5.5萬億千瓦時,同比增長13.8%,全國有17個省份的用電增速超過全國平均水平。生產發(fā)展帶來用電量的提升,很容易理解。在疫情的有效防控下,我國最早實現復工復產,尤其是今年以來歐美疫情持續(xù)反復,東南亞地區(qū)疫情嚴重擴散,很多外貿訂單轉而選擇中國,使得我國許多公司提升了產能,從而用電量激增。

另一方面,發(fā)電供給側受到嚴重制約。根據中國煤炭市場網數據,秦皇島動力煤5500大卡綜合交易價格相比2020年同期翻了近一倍。數據顯示,2020年我國全年火電占全部發(fā)電量的比重為71.19%,水電占比為16.37%,其他方式占比不足12.5%。換言之,煤炭價格上漲,直接導致發(fā)電成本提高。問題在于,燃煤火力發(fā)電成本提高的同時,電價卻不能跟隨上漲,這與我國電廠的制度有關——2019年9月,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,自2020年1月1日起對燃煤發(fā)電上網電價實行“基準價+上下浮動”的市場化機制,原則上上浮不超10%,下浮不超15%,基本上遏制了電價的浮動空間。如此一來,許多火力電廠虧損嚴重,在企業(yè)虧損的背景之下,企業(yè)發(fā)電的積極性肯定不高,甚至有些企業(yè)刻意停用一些發(fā)電機組或者讓其處于維修狀態(tài),這進一步加劇了電力供應的緊張局面。

那么,能不能通過增加煤炭產能而平抑煤炭價格呢?按照市場的規(guī)律,答案是否定的。煤炭價格居高不下,除了發(fā)電量需求的拉動和市場炒作的因素,根本原因在于煤炭資源的短缺。從內部看,自有產能受限。過去幾年國內煤炭供給側改革,不斷壓制動力煤、煉焦煤的產能,特別是基于降低碳排放的重要發(fā)展目標,關停并轉了不少高污染、低效能的煤炭企業(yè)。從外部看,煤炭進口嚴重不足。今年1-6月,我國煤炭進口13956.1萬噸,同比下降了19.7%。去年同期,中國從澳大利亞進口的煤炭占比超過30%,由于中澳關系緊張,中國已經停止從澳大利亞進口煤炭。雖然俄羅斯、蒙古、加拿大、美國煉焦煤進口量相對增加,但體量較小,溝壑難平??傮w而言,供給緊張的局面難以有效解決。

當然,推動“拉閘限電”的另一個重要原因,就是“能耗雙控”目標倒逼。這大概也是南方限電的主因。今年上半年,在我國單位GDP能耗同比下降2%的背景下,部分省份能耗雙控指標未能完成,甚至在能耗強度等關鍵指標上還出現了不降反升的現象。國家發(fā)展改革委發(fā)布的《2021年上半年各地區(qū)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晴雨表》顯示,江蘇、廣西、廣東、福建等9個省份被列入一級預警??紤]到年底的指標考核,一些地方情急之下選擇斷供模式。

短期數據可控,長期弊大于利

如前分析,供給側解決不了問題,只能在需求側上做文章。抑制需求有多種做法,最立竿見影的做法就是斷供、限電。但這種“一刀切”的做法,有很大的“后遺癥”。從長期來看,尤其是在新的發(fā)展環(huán)境下,可以說弊大于利。

弊端之一,無視市場規(guī)則“粗暴”限電,嚴重影響企業(yè)正常生產。對許多中小微企業(yè)而言,前階段因為疫情停工停產本就損失慘重,如今又被動停擺,企業(yè)的損失誰來買單?而企業(yè)一般又處在產業(yè)鏈供應鏈之中,由此造成的連鎖違約責任誰來承擔?顯然,讓企業(yè)承受這些損失,無異于雪上加霜。

弊端之二,停電對減排而言,效果可能適得其反。從表面數據上看,停電可以促使第四季度耗電量大幅下降。但問題在于,停電之后企業(yè)還是會想辦法完成既定任務訂單,它們很可能會去尋找替代方案以減少生產損失和緩解生活不便。比如,購買柴油發(fā)電機發(fā)電、購買蓄電類照明設備等,而這些替代方案往往比原來電網供電的耗能和成本更高。

弊端之三,傳統式的“一刀切”治理方式,與追求高質量發(fā)展目標不相適應。這里也反映了一個深層問題,一些地方對干部的考核仍是將GDP增長作為硬任務,而把節(jié)能減排作為軟指標;一些企業(yè)的發(fā)展方式仍然還是只注重經濟效益的獲取,而忽視了環(huán)境成本的控制和資源能源的損耗。這是需要引起深刻反思的。

有利的地方也有,對一些電力公司的賬本而言,可能稍微好看一點。但是,利弊權衡之下,孰優(yōu)孰劣,不證自明。拉閘限電可以暫時完成任務,但這種行為本身不可持續(xù),其降低能耗的效果也就不可持續(xù)。

回歸市場,尋求優(yōu)化解決方案

應該說,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,在當前的發(fā)展階段和治理水平上,都應堅持避免簡單粗暴。而且,解決問題的價值取向切忌以犧牲企業(yè)正常生產經營和影響民生生活秩序為代價,因為所有的GDP指標以及節(jié)能降耗的目的,無外乎是實現更好的發(fā)展,使發(fā)展更好地惠及民生。

目前,大面積的拉閘限電已經造成了負面后果,當務之急是先要做好各種善后工作,不要再沿用簡單粗暴的行政干預手段。要堅持能效優(yōu)先和保障合理用能相結合、普遍性要求和差別化管理相結合、政府調控和市場導向相結合的做法,強調統籌謀劃,優(yōu)化配置資源、能源,最大程度減少對經濟運行的不利影響。比如,一些地方充分考慮到經濟運行實際,通過分級分類等精準舉措,力求實現“限電不拉閘”。

當然,再精準的限電操作,也會造成負面影響。在這個意義上,通過轉型升級切實把能耗降下來,才是治本之道。從長遠看,經濟穩(wěn)定增長離不開能源消費,而實現雙碳目標需要節(jié)能減排,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。而此次“拉閘限電”引發(fā)強烈關注,進一步凸顯我國加快產業(yè)結構、能源結構轉型升級的緊迫性,也要求我們更加牢固樹立綠色發(fā)展理念,統籌推動減碳與發(fā)展。一方面,要以連續(xù)性、穩(wěn)定性和可預見性的政策規(guī)范為抓手,約束企業(yè)不當能源消費和污染排放;另一方面,要千方百計保護企業(yè)合理的生產用能需求,避免超出發(fā)展階段的運動式節(jié)能減碳行為。

回歸市場才是節(jié)能減排的最佳出路。如果節(jié)約能源減少碳排放是必須實現的目標的話,排放權交易是效率最高損害最小的辦法,征收能源稅的效果就差得多,而使用行政命令手段強制減排和突擊減排肯定是最糟糕的“下下策”。降低單位GDP的能耗只能在長時段中通過經濟結構調整、產業(yè)升級和技術進步來實現,而所有這些都有賴于市場自身的良性運轉,而不是政府的命令和高壓。

還有一個繞不過的大背景,即新冠疫情及其帶來的全球性影響。疫情增加了供應鏈產業(yè)鏈的不確定性,使得原材料、海運價格瘋漲,進一步擠壓了生產性制造業(yè)企業(yè)的利潤空間。因此,國內一些外貿企業(yè)的訂單雖然有所增加,但由于貨單成本上升,利潤可能不增反降,甚至會出現虧損的情況。但這些都是市場經濟規(guī)則邏輯下的正常現象。

政府需要做的,是積極通過政策性調整,引導市場發(fā)揮資源配置的有效調節(jié)作用。比如,此次限電的一個重要關節(jié)點在于,電價的相對剛性約束,是否可以進行“戰(zhàn)時性”的制度突破?通過一定幅度的市場化調價手段,讓企業(yè)決定是否自主限電,還是寧愿承受高額的電價。另外,市場存在一個重要問題,就是資源的非均衡性分布,因此,要打通市場壁壘,促進資源和能源市場全網、全域的合理流通。

當前,我們各方應該做的,是同舟共濟,共渡時艱。省電,減排,從城市、社區(qū)、單位、企業(yè)、家庭及個體做起,這種自律性的習慣應該成為常態(tài),唯其如此,才能亂云飛渡仍從容。

文中創(chuàng)意圖片已獲海洛圖庫授權,如需轉載使用,請聯系其授權。

編輯 | 張子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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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:凌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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